「在。」凌风对视,随即迅速躬身埋首。
「志在何方?」
凌风恍神,随即下跪:「愿一生侍奉居士,不敢有志。」
「唉??」戒心还是这般重,瀟月望了望消逝的船影,忙碌的眾人,不扶不骂:「你曾问我所求为何,是我疏漏,忘了反询,你所求为何?」
「居士待我恩重如山,愿鞍前马后??」
「打住。」
瀟月一掌拍落凌风左肩,砰声巨响,凌风顿时跪趴于地。
「好好答。」
「??」凌风嘴角溢血,满头大汗。
「再顾左右而言他,便一掌将你毙于此地。」
眾僕见状,纷纷退避,远处施工之人,亦不敢妄动,一时间,繁忙渡口,鸦雀无声。
凌风恍恍惚惚,想起身,肩压如岳,动弹不得,咬牙抬额,苦苦支撑。
「僕??」汗落眉心。
「家贫。」凌风承压,吃力跪起:「父母见我聪慧,兼了差,早卖鱼,晚补衣,供我上私塾,本想寒窗十年,举考当差,报养育之恩。可奈??可奈巫山大水,老父一早捕鱼便没了身影,老母不愿我分心,瞒下此事,又贷了一笔资款,预付了五年束脩,并葬了我父。」
又是大水,无怪我始终不忍杀他,瀟月心中叹息。
「可母亲毕竟年迈,哪怕兼了数差,亦是难还贷息,最后积劳成疾,病倒在床,那讨债流氓追不到款项,竟是??活活断了她的双腿,家母被逼得走头无路,只好让他们去找先生,想退回两叁年束脩,好偿还一二。」凌风仰头,面色狠戾:「地痞至私塾追债,但那先生竟没了学资,称家慈根本没有预付,并将僕逐出塾院。」
瀟月欲言又止。
「僕当时糊涂,信了先生之语,反怪家母??反怪她??愚昧,若无借款,便无此等后事。」凌风痛心疾首:「母亲被僕责骂后,满心愧疚,认为误了僕的前途,隔日便??悬梁上吊。」
凌风吐出血沫:「僕葬了家母后,才发现借据文本与学资收据,急追至塾院,却连门都进不得,那时间,只觉天地弃之,人鬼厌之??后来地痞流氓见僕年少,便欲将僕绑去卖身,若非黑虎帮下山,僕早已进了勾肆,当个小倌。」
「此后僕便立誓,世人皆恶??」凌风红眼直视瀟月,声若虎啸:「??我当作恶虎,咬杀天下之恶!」
瀟月缓缓挥掌,又朝左肩按下。
凌风全身鼓劲,正想是逃是攻,犹豫间,掌已落。
「私塾先生杀了?」瀟月轻按凌风肩臂。
「杀了。」凌风一愣,散去气劲。
「地痞屠了?」
「全宰了。」凌风自嘲一笑。
「恶除尽了?」
「??」凌风抬头,仰望居士。
「我亦是恶人?」
「居士??」凌风张嘴欲言,直视那清澈如水之眸,缓缓道:「居士待僕愈善,僕愈惶恐,引僕入门,教僕画符。虽立主僕名份,却不曾以僕役之,虽不喜僕行事,却不曾打骂之。有钱财,尽予僕,有酒肉,予僕享??」
「我这人啊??」瀟月缓缓蹲下,与凌风平视:「非恶非善,你信人本恶,我没想改,毕竟这人之善恶,本就难分,我善待你,只因是我欠你的。」
「居士?」凌风跪坐。
瀟月另一手也搭上凌风肩臂:「巫山云雨五十年,是在下为求道侣渡劫,所惹之祸。天上五十载,虽只是转眼,但地下五十年,却是两叁代人,生死茫茫。」
凌风双唇微张,仓皇忘言。
「你是我一意孤行,所造就之恶,拘你于我左右,时刻提醒,我所犯之过。」瀟月起身,拍了拍凌风,让他也起身:「我以身为牢,将你这头恶虎,栓在笼里,想咬杀恶人之前,得??等我开闸。」
凌风仍是跪着,看着瀟月逐渐走远,渡口码头,人来往返,土木兴建。
泪,落下。
嗓,扯开。
「凌风以天地为誓,一生奉居士为主!」凌风直跪淌泪:「居士在,僕为凌风,以父母视之,居士往??
僕为恶虎,出笼啸杀天下!」